表1：黄金市场黄金交易占比变化表

（资料来源：《CPM黄金年鉴》）

表2：伦敦、纽约黄金市场交易量及占比表

　　“上海金”于4月19日正式推出，它是指以人民币定价的，在上海交割的、标准重量为1000克且成色不低于99.99%的金锭合约。从此，在国际市场上，除美元定价的“伦敦金”外，又出现了一个以人民币定价的“上海金”，这是一个历史大变局，引起了诸多评论。但多是在市场层面上的分析，而缺乏国家战略层面上的剖析，然而这恰是“上海金”推出的核心价值。我国1993年黄金价格形成机制改革是与国际美元定价的伦敦金挂钩，随之浮动变化，这一制度为2002年10月开业的上海黄金交易所所遵循，为什么14年后又要在上海黄金交易所交易平台上推出人民币定价的上海金交易呢？

1968年：黄金市场发展的分水岭

　　黄金市场是什么？是交易黄金的场所，但对于当今的黄金市场而言这个被认为天经地义的定义却成了问题。如果说当今黄金市场交易的主体不是黄金，一定会让人大跌眼镜。但这却是事实，我们一定要认识到当今黄金市场是一个功能异化了的市场，这需要从战后布雷顿森林国际货币体系的建立说起。

　　1944年为了战后国际经济重建，在美国召开了44个国家参加的布雷顿森林国际货币大会，大会的成果是建立了以美元为中心货币的国际货币体系：各国货币与美元挂钩，美元与黄金挂钩，美国承诺以35美元官价兑一盎司黄金；黄金成为这一国际货币体系稳定的基石，因而黄金市场成为这一稳定基石的窗口，伦敦黄金市场成为以美国为首的各国央行参与并主导的市场。

　　为了干预市场实现货币稳定，在可能的情况下各国纷纷建立了黄金储备，到1968年达3.62万吨，为当时人类社会五千年存量黄金8.18万吨的44.25%，这些黄金成为稳定以美元为中心的国际货币体系的有力武器。为此1961年美国牵头，由英国、法国、西德、意大利、荷兰、比利时等7国参加的“八国联军”建立了“黄金总库”，集中了3.2万吨黄金进行市场干预。当市场金价高于35美元时就抛售黄金，把金价打下去；当市场金价低于35美元时就收购黄金，把金价拉上来，使金价下上浮动不超过1%，进而实现美元稳定及各国货汇稳定。因而在1968年以前黄金市场参与的主体是各国央行，交易的标的是金锭，主要的功通是稳定国际货币体系，但1968年以后发生了根本性变化。

　　由于美国深陷越南战争的泥潭，出现了双赤字，美元权威受到挑战而出现黄金投机潮，纷纷以美元兑黄金，因而从1967年开始了一场市场美元保卫战。但为了稳定黄金市场，仅从1978年3月8日至15日国际金库损失了八分之一的黄金储备之后，仍未压制住挤兑风潮，只得于3月15日关闭了伦敦黄金市场，两周后再开放，但情况已经发生了变化：放开了黄金市场价格，各国央行不得与黄金市场发生联系，不得参与黄金自由交易，而官方和机构的交易必须使用35美元官价交易，黄金价格出现了双轨制。

　　1968年以后黄金市场价格开始自由浮动，央行退出，这一变化对黄金市场的发展产生了深刻影响，黄金市场不再是稳定国际货币体系的窗口，而成为了一个金融投资市场，投资者和投机者成为了黄金市场参与主体，满足投资者和投机者的需求成为黄金市场发展的方向，黄金市场发展也进入一个新的历史时期，因而1968年是黄金市场发展的分水岭。

功能异化的黄金市场

　　在1968年以前黄金市场是稳定国际货币体系的窗口，而这一功能又是通过黄金市场供求关系的调整实现的，使用的交易标是金锭，因而定义黄金市场是黄金交易场所没有问题，问题是1968年以后，黄金市场不再是国际货币体系的窗口，而成为了一个追逐利润的角力场，无疑将会推动黄金市场向逐利的方向发展，黄金市场失去了稳定的好名声，而成为了一个价格频繁波动的市场，因为只有价格有涨有跌，才能投机取利。

　　在投机者追逐利润的过程中，实金标的因交割和保管存在不便，而成为了一种快速交易障碍。因而，在金融创新的大旗下，黄金市场交易标的开始了虚拟化发展的进程，出现了许多黄金衍生物。其主要的品种有上世纪60年代末出现的“伦敦金”，上世纪70年代初出现的基金期货，以及上世纪80年代初出现的黄金期权等。这些黄金衍生品不是实金标的，而是以黄金名义下的货币标的。所以说，黄金衍生品交易结果不是黄金的易手，而是货币的流转。黄金与黄金衍生品也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由于黄金衍生物的发展，当今黄金市场已成为黄金衍生品交易占主场地位的市场，也就是说，当今黄金市场不再是黄金物流主导的市场，而成为了货币流主导的市场，我们称之为黄金市场功能异化。2005年至2014年的10年间，全球黄金总交易量334.03万吨，其中黄金衍生物交易量高达330.16万吨，占总交易量的98.84%，实金交易量仅占1.16%，交易量为3.87万吨。不难看出，当今黄金市场的黄金交易功能已边缘化，主要是货币资金的流转。这也是在黄金非货币化的环境中，黄金市场仍是金融属性市场的原因。（见表1）

　　我们认识了当今黄金市场功能异化的现实，就知道了当今黄金市场98%以上的交易不是出于对黄金买与卖的需求，而是对货币的时间与空间的价值需求。投资者与投机者对货币的时间与空间的价值追求，决定了市场多空合约的构成和交易规模的大小。从根本上讲，黄金市场的发展变化是一个货币问题。

　　我国黄金市场从2002年至今的14年发展十分迅速，交易量增长了270多倍，交易量突破了4万吨，并且由一个市场发展成为多市场组成的市场体系，成为当今全球瞩目的新兴黄金市场。其发展同样是沿着国际黄金市场的发展轨迹前行的。2014年，我国黄金交易市场交易总量为4.43万吨，其中实金交易2106吨，为总交易量的4.75%，所占比重高于国际黄金市场的平均值，但仍是黄金衍生品交易主导，占95.25%的比重。因此，我国黄金市场也是一个货币流主导的市场。

两元结构 一家天下

　　当今国际黄金市场呈两雄争峰的两元市场结构，即英国伦敦即期交易市场与美国远期交易市场平行发展的市场格局。这两上个市场各自交易量均突破了10万吨，而两个市场的总交易量在2005年至2014年的10年间，平均占全球总交易量的80.3%，对国际金价的形成具有决定性的影响力，成为两个金价形成角力者而被广泛关注。（见表2）

　　伦敦黄金市场是国际黄金即期交易价的诞生地，每天两次向全球发布即期黄金交易价，从而成为全球黄金交易的基础价；而其休市后4个多小时开业的纽约黄金市场，是以远期金价交易为未来金价变化方向提供指引，从而形成了国际金价完整的形成和调整机制。这是我们看到的表象，而在背后的推手则是美元。美元是当今影响金价的主导因素。

　　伦敦黄金市场主要交易的标的是“伦敦金”，纽约黄金市场主要交易的标的是黄金期货和黄金期权，都是黄金衍生品。这两个市场都是货币流主导的市场，是以黄金为名义的货币的时间与空间价值的交易，而这两个市场又都是使用美元为结算货币，因而这两个市场是美元流为主导的市场。在这两个市场形成的国际黄金价格，一定要反应美元的时间与空间价值，随美元的时间与空间的价值变化而变化。黄金市场问题是一个货币问题，金价问题是一个美元问题，这就是当今黄金市场秘而不宣的奥秘。

　　对于美元是影响金价的重要因素已得到共识，而且总结出美元与金价存在着70%以上的相关性，但没有进一步回答为什么？今天我只是把大家的共识进一步理论化，进行本质揭示，了解了这个背景就不会认为黄金市场问题的本质是货币问题，金价问题的本质是美元的结论是武断，是哗众取宠了，而是一个我们面对现实和需要思考及应对的课题，这个课题的核心是我们为什么还要与美元共舞？

　　与美元关系定位是一个政治的选择。1968年，伦敦黄金市场在3月15日停业两个星期再开业，全球黄金物流交易中心已从英国转移到了瑞士，原来交易主体各国央行也退出了，稳定国际货币体系窗口也关闭了，伦敦黄金市场遇到了空间的挑战。这时，美国乘虚而入，提出原来以英磅定价要改为以美元定价，这和之后1973年要求石油输出国组织石油交易以美元计价一样是美国的战略之举，这就是扩大美元的使用。而美国的这一战略与当前我们民族振兴大业的需求出现日益增多的矛盾，这是我们与美元关系再定位的政治原因，这也是我们认识“上海金”推出的战略价值的大的时代背景。

“上海金”横空出世影响几何

　　上海黄金交易所从2002年开业以来一直在推进产品创新，“上海金”也是上海黄金交易所的一次产品创新，但和之前的产品创新有本质的不同，之前所有的交易产品都是以国际金价计价，随国际美元金价变化而变化，所以无论交易量有多大都属于美元势力范围。而“上海金”是以人民币计价交易，其价格反应了人民币的时间和空间的价值，随其变化而变化，所以“上海金”的国际化是人民币国际化的一部分，这就是“上海金”推出的国家战略价值。

　　随着我国黄金市场在国际黄金地位的提升，我国已是全球第三大黄金市场，其中上海黄金交易市场已是全球最大的场内实金交易市场；上海期货交易所已是全球第二大黄金期货市场，因而提出增加黄金市场话语权的问题，然而如果从黄金市场问题的本质是货币问题，金价问题的本质是美元问题的角度认识，黄金市场的话语权的本质就是货币定价话语权，中国在黄金市场上的话语权的本质是人民币的定价话语权，因而只有使人民币定价的黄金交易标的成为国际市场主流产品才能增加中国的话语权。

　　如何使“上海金”成为国际市场的主流产品是一个大问题。“上海金”刚刚推出，在国内市场上还是一个后来者，在已经实现的4万交易量中占比还是微乎其微，因而首先需要大力做好“上海金”国内的市场推广，使更多的投资者关注和参与“上海金”交易。如果“上海金”能够成为我国黄金市场的主流交易标的，交易量达到现在黄金市场4万吨交易量，也就是人民币计价的产品占全球总交易量的10%，就会有了很大的话语权，这个前景的实现并不是易事，但是，只有前行没有第二条道路可选。

　　国际黄金市场现在基本上美元的一统天下，打破一统天下就是虎口掉牙，不但困难，而且危险，因而对于“上海金”的国际化既是必须的，也要慎重，因此第一步是扩大上海黄金交易所的开放度，将国际性机构和银行请进来，在上海黄金交易所的交易平台上参与“上海金”交易，第二步可考虑与香港、澳门、新加坡等华人经济圈中的黄金市场的互联互通，在这些市场交易平台上推出“上海金”交易。

　　第三步应推进伦敦黄金市场与上海黄金市场战略伙伴关系的建立，形成美元定价交易和人民币定价交易的双轨制。这也就意味着人民币国际化地位的确立。

　　愿这一天很快到来，即使两代人完成，也是中华民族复兴史上应记录的一页。